現•象Webcam 系列之一
曹志漣
透過網路攝影機，遙遠國度的景象歷歷在目，真切得彷彿就像是當下時空；即時、零距離！在芬蘭入俄國的關卡法力瑪俯看。北緯60度57分附近。當地時間清晨七時左右。和兩個小時前的印象比較，天破出了藍色，極地的冰雪邊界仍然冷清無人；除了，透過網路到來的遠方眼睛。又想起前陣子造訪過的荷蘭街頭，那次是當地的凌晨一點三十八分。一個轉彎角，毫無動靜的深夜，歇機了吧？現實像照片一樣靜止。但每隔幾秒畫面出現微妙的顆粒運動，成為入夢的寂靜街頭唯一的動感；那是攝影機傳送來的最新動態，只有網上的眼睛才能察覺到。想再去看看，但當我按網址找去時，發現鏡頭變了角度，我的街頭消失了，一個雜亂的私人起居室出現。
網路攝影機的魅力在影像的真實、即時、零距離。雖然，攝影機角度長時間一成不變，畫面經常模糊，人物逼真地平凡，環境景觀驚人地相似；但，我們的眼睛需要落實。遠方生活的真實進行式，天氣變化交通狀況電腦室辦公室餐館客廳宿舍男女老少貓犬獸魚風景區，現實中的即時即景建構起虛擬空間裡的視覺世界，地理的距離不存在，存在的新距離是數據機下載的速度，是攝影機設定的畫面刷新間隔。我們是在看世界，但這個人為拼湊出的空間，沒有景深，沒有方向，沒有地平線。所以，法國學者保羅非力羅認為，如果從視覺觀點來論，文藝復興時代的空間透視觀不能用於網際空間，網際空間的觀點來自於同步時間、即時感；這個觀點也是個「觸覺」的觀點，一觸即到的遠方，人類歷史上劃時代的超速接觸。非力羅認為幾乎無所不在、深入公共私人領域的網路攝影機，串起來是全球最巨大的監視網，將來的影響比傳統電視都厲害。
把網路攝影機比做監控閉路電視是很直覺的聯想。因為畫面類似：不變的全景空間，人物在其中流動；性質相似：攝影機拍攝的都說是現場的真實發生。如果這麼類比，那麼觀看網路攝影機的行為不就跟監視同質了嗎？但監控者是職責在身不得不看，那麼主動進行觀看他人生活的人，不就是在偷窺了嗎？一旦把觀看行為定義成監／窺視，看與被看兩者之間的權力地位便固定了：掌控的觀看者，用目光侵入觀看對象的生活，不知情的對象無助暴露在神祕眼神之下；尤其，當攝影機的主角是美女時，更自然加上一層男尊女卑的性別權力色彩。
但是網路攝影機不是監控閉路系統更不是針孔照相機。最大的不同是，網路攝影機是被看的那一方架設的，鏡頭角度、開鏡時間、取象間隔（即時流線或者每隔數分鐘刷新一次等），全都由對象主觀決定，觀者只有看的份。當被觀看的人清楚意識到自己被看，同時允許自己被看時，偷窺的偷意就不存在了，而窺視行為中的權力關係也在此對調。我所看到的是對方安排的，我失去了觀點的選擇，僅剩的主動就是看或不看。譬如消失的荷蘭街頭，我可以寫封電子信給攝影機架設者要求把鏡頭對回轉角，對方也可能根本不理睬我，即使樂意調回，那角度可能也不是當初印象中的了。
當然，看人和觀景有不同的觀看意義深度。網路攝影機確實點燃了人們的自我展示慾。那一個接一個的男女個人影像，幾乎都是坐在電腦前工作模樣，他們的五官身形年紀生活細節被你仔細研究，他們雖然能知道此刻有多少人來訪，卻無法回看到你；彷彿有點不公平，彷彿你在操控局面，但，想像一下，當鏡頭的主角忽然抬頭把目光射入那小小的攝影機時，他／她的眼睛被即時複製、散播、進入世界各地私人電腦，與所有同時間在網上看他／她的人四目相對；想像一下，那種被發現的驚嚇感！
參考網址:【法力瑪Vaalimaa】www.tieh.fi/evideo.htm，芬蘭俄國邊境關卡。同頁可點入地圖看法力瑪的位置，同時了解貫通瑞典芬蘭俄國的歐洲E18公路對該區域的影響。
【地球攝影機Earthcam】www.earthcam.com，此網站是網路攝影機的搜尋站，有從外太空到鄰家貓狗等等無法想像的各色主題。
【卡麥拉同好Camarades】www.camarades.com，此網站提供裝網路攝影機的服務和空間。荷蘭街景便是從這裡看到的。
【發現者Discovery】www.discovery.com/cams/cams.html，收有天文地理百獸。
【台北市即時路況】http://www.tcc.taipei.gov.tw/cctv/frban.htm，高架路上的車流狀況，對不在台北的人，影像非常親切！